工作面试

老常对目前的工作很满意。有人说，教授是后现在社会幸存的唯一一份好工作了，对此老常不能同意更多。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妖精王八蛋们，但是学校里面更多的是老常很尊敬的聪明而又有思想的同事。如果说一个人的水准是由他的五个最亲密的朋友的平均值决定的，那么老常自认从他与同事的友谊中获益匪浅。

正要吃饭，看到管理系麦教授的身影一闪而过。老常叫住麦教授，问他怎么跑到科学楼来了。麦教授说刚刚在与数学系的小关改一篇合作的论文。数学系的大美女很多，有机会细表。九江学院虽然是个四流学校，但是位置还算理想，所以绝大多数教员都是北大清华这样的超一流学校毕业。只是在计算机和管理这样的热门学科普通学校出身的才有些机会。小麦就是不入流的西北大学的博士。不过在管理系，老常最欣赏的就是小麦，虽然两个人没有怎么说过话。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老常想，应该和小麦说一下，有机会合作。

老常和经济与管理系（现在升格商业学院了）的关系很好，号称是他们的编外教员。过去十年间管理系每次召新人老常都作为唯一外系代表参加了招聘委员会的工作。他们找老常也是因为老常一个外国人不参加任何门派，而且老常的嘴比较严。前两年管理系召人，小麦希望把他的老婆（当时还是未婚妻）从西安弄过来。小麦的未婚妻是他在西北大学的同门小师妹。小师妹年方24岁，就拿到博士，全时读博同时在系里做全职讲师，聪明非凡魅力四射。另外还是全省职业射箭冠军和摔跤冠军。人也漂亮。不过系领导不希望搞一对夫妇在一起，所以开会的时候请小麦回避以后定下计划，只请小师妹到电话面试，不请她来校园面试。小麦对此毫不知情，信心满满地四处活动，清明长假的时候跟着青海籍的教务长去青海湖畔扶贫，被牛蝇虰了一身脓包。

没想到小师妹电话面试中鹤立鸡群，管理系实在无法暗箱操作，就只好把她也请来校园面试。最后关头，老常顶着压力投了小师妹的票。不过令人惊讶地是教务长投了反对票。结果选了一个南开大学的女博士。那个女生很活泼，但是老常觉得她的论文不怎么样，课堂试讲也不出彩。花了40分钟的时间掰开揉碎地给学生解释房屋租赁中的边际利润。老常心想，这也就是计算机系2分钟的内容，学经济的真是好混。如果是老常，一定就会拂袖而去了，但是小麦的心情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学校的简报上经常看到小麦领着学生做项目，比如小额贷款什么的。不久听说小麦和小师妹结婚了。后来也看到小麦和新来的老师一起有说有笑地吃饭。老常就想，这个小麦以后一定是个人物。

一般书来，在学术界找工作需要过三关。第一关是审查文字履历，通过发表的论文考察学术水平。第二关是电话面试，进一步了解情况。第三关是校园面试，主要考察为人处世。发出去一个职位公告，总会有几百份简历投进来，大约10到15个人会获得电话面试机会，从中选出3-5个人邀请来校园面试。候选人与每个教员单独面谈，主要是探讨合作可能性；与学生代表会谈，与校长，教务长和研究生院长会谈。教务长做最终决定，但是系里的意见是最重要的，教务长一般都会尊重系里的决定。

审查材料的时候，同事们都是正襟危坐，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老常无牵无挂，倒是得以坦坦荡荡地找出自己喜欢的候选人。老常的标准很公开：1）凡是上海的不要，上海上过学的也不要；2）凡是简历上写了大学期间当过学生干部或者入党的不要；3）凡是北京理工大学的统统推荐进入下一轮。老常在北京工作的时候曾经在北京理工大学读过对外汉语夜校，很有感情，放在学校官网上的简历里；4）凡是和老常爱好相同的（比如跑步，照相，书法）统统推荐。

有一次，一个北京理工大学的博士申请一个职位，老常抢着审查他的简历，给他争取到电话面试的机会。那个博士本身材料不是很硬，但是老常在会上讨论的时候虚虚实实地加工了一下，别的同事们也没有时间细读每个候选人的卷宗，基本上问题不大了。同事们唯一的疑问就是这位老兄当时正在计算所做博士后，不知道他是不是定下决心做教书匠。老常在电话上问了几个貌似公允的问题，然后话题一转，问他是否有为祖国教育事业贡献终身的决心。结果没有想到这位校友竟然回答说还没有想好。话说到这份上，老常也就帮不上什么了，但是气得几天没睡好觉，世上怎么有这么迂腐的读书人！